沒有屈指一數,都已知道自己有超過20年沒辦告解,也相稱地沒有望彌撒,沒有領聖體。自從2年前重回教堂望彌撒,就很羡慕周邊的人可以在奉獻詠後領聖體。
加入慕道班一段時間後,深信自己距離重領聖體的日子不遠,但應什麼時候辦妥告解呢,一定要求神父把我20多年的罪赦了,才可以領聖體啊!
2015年8月,耶穌會修士徐立人準備在聖依納爵小堂接受祝聖司鐸感恩祭,晋升為神父,此事在堂區內搞得熱烘烘,慕道班阮修女的助手Ada告訴我倘能參予這場感恩祭,並參加剛進鐸的神父的彌撒首祭後十天內辦告解,就可以得全大赦。我心想,那我20多年沒有望彌撒的罪,就可以得以全赦了,這條數計得過。
為此,我好聽話,8月22日(星期六)下午參予徐修士升為神父的一刻,最感人的是他家人都在場,與他和彌撒主祭湯漢樞機合照,徐神父在進鐸後剖白自己選擇了神職的路而向家人致歉,特別是他的嫂嫂,她要為供養老爺奶奶而多出一分力了。耶穌會的共祭神父都一同向徐神父的家人致敬。說到底這位新晋的神父是家中唯一的天主教徒,他的背景多多少少給我一點啟示,一點認同感。
我當然不會錯過翌日 - 徐神父的首祭彌撒,當天耶穌會派了多位神父一同共祭。事實上,彌撒前我就急不及待的找神父辦告解,以便在首祭中領聖體,聖堂的告解亭內沒有神父,於是到辦事處找人,門是關上的,開門者是一位經常在彌撒中讀經的女子,她個子短小並有一個剷青look,讀經時語音清晰,聽她讀經有一種穩定的感覺。
「乜嘢事呢?」門開了,她語調溫和的說。
「我想找神父辦告解。」
「吓,今日辦告解?」
「係呀!」
「今日唔得啦,今日神父好忙,應該冇人得閒啦!」
「聽講話可以約神父辦告解嘅,可以而家約嗎?」
「咁我都唔係好清楚,其實我都好耐冇辦告解啦。」她掩著咀露出鬼馬的表情。
「哦,咁我第日再辦啦。」我聽後有點侃然。
「係囉,第日啦,唔好意思呀。」繼而把門關上。
奇怪,一位每星期日在聖堂讀經的教友,不是很虔誠的嗎,怎麼會很久沒有辦告解呢?我想了一會,就明白教友都只是普通人,更何況她已把每個星期日都奉獻給主哩!
兩個星期後,終於在主日早上9時彌撒中,向一位外籍神父辦告解,原來這位神父每個主日彌撒都坐在告解亭等待教友來辦告解,只是我從來不以為意。我沒有在告解過程中得著什麼,鬼佬神父大概聽明白我懺悔的內容吧,他因我多年沒有參予彌撒而詫異,但沒怎樣責難,總之順利過渡了一個沒交流的告解儀式啦。
告解完畢,我終於可以在20多年後重領聖體,口裏含著那代表Jesus的無酵餅,我的眼眶潤濕了,感謝天主,讓我回復了真正基督徒身份,自此之後可以參予全彌撒。
這樣一來,腦海裏浮現一個問題,我應該要怎樣做一個稱職的基督徒呢?天主對我這基督徒有什麼要求呢?幾個星期後,徐神父在主日彌撒中有所啟示:
「天主唔係因你要升天堂,而要你奉獻所有財富,相反,佢係要你奉獻出你寶貴嘅時間,只要你能夠每個主日來望彌撒就夠啦。」你以為這個要求很低嗎?當然不!他知道一個教友可以保持毎個主日都來教堂,已不簡單哩。
這台彌撒開始時,我身邊周圍的人都你一言我一語,好生好奇,前後左右的探問:
「呢個神父係乜嘢人,未見過佢開彌撒喎?」
「佢係徐立人,剛剛由修士晋升為神父!」我氣定神閒的回答。
眾人都滿意了,都收拾心情參予彌撒,我才發覺,在慕道班誘導下,我已成了局中人。
我的告解故事未完,後續於2016年5月29日,一個主日上午,慕道班的課題是「告解聖事」,也同時安排兩位神父在告解亭以外的地方,替新教友初辦告解。咦,告解地方不在告解亭,不是一個幽暗而以紗窗阻隔,互不認識,互不打算相熟的環境,而是與神父四目交投,無遮無掩的房間,這是自領洗以來從未試過的告解環境。雖然我在復活節期間才辦過告解,但仍躍躍欲試,參予這對我來說別開生面的告解方式。
當下面的同學正在兩人一組的排隊等confess時,上面課室內傳道員徐哥哥講出一個真實對話:
「神父,你係外國人,唔多識聽廣東話,但要聽人告解,其實你聽唔聽得明人哋講啲嘢呢?」一位教友問。
「講真你知,唔係全部聽得明。」神父坦白說。
「咁你都聽唔明佢哋講嘢,咁你點幫佢哋,你點赦佢哋嘅罪?」
「哦,我聽唔明唔緊要,根本唔係我赦佢哋嘅罪,我只係一個媒體,天主透過我聽佢哋講嘢,係天主透過我嘅身體,赦免佢哋嘅罪。」
說到這裏,班中一位同學發問,她問赦罪的權力來自何方,地上的的神父如何得知天上的神會同意他能代表祂赦這人的罪?
聽到這裏,一位剛辦完告解的同學回來,通知下一位同學去辦告解,我跟著她去,通過小堂辦事處,她安排我坐下來便離開了。我戰戰競競的等著,忐忐忑忑視察四周,發覺自己原來坐在祭壇後面的一個面積頗大的空間,我背靠著的一道牆掛著一件件光亮的祭衣,這裏應該稱為祭衣房吧。我的左面是一道門,應是通往神父的辦公室,也是我將要辦告解的地方吧;我的右面有一個小講台,空間足夠舉行一台可容納十來人的小型彌撒。
不久後,左面的房門開了,神父親自送出一位剛辦完告解的同學,他就是徐立人神父,我的時候到了。這房間很光亮,神父仍穿著主持彌撒時的祭衣,顯得他特別明亮;他安排我與他坐在辦公桌前的兩張椅子,並排而坐,面前的辦公桌擺放著一本聖經。神父的笑容愉悅,也很真摯,空氣中已嗅到寬恕的氣息;由他晋鐸後至聆聽他彌撒中的講道,已感到他是一位充滿恩寵的神職人員。
但此刻我一點也不覺得舒服!辦告解,其實是超難為情,情何以堪的聖事,我從不懷著舒暢的心情辦告解。少年時,我曾是行為上很熱心的教友,每星期到聖德肋撒教堂,每星期在領聖體之前務必跪進告解亭內辦妥告解,才放心領聖體,每次都超音速地告明自己的罪,跟著神父吩咐做補贖,不需五分鐘就禮成了,到下個主日便案件重演,對我而言,告解聖事就是這樣的一件例行公事。
我想這天也只是真人露相,面對面談罷了,分別不會太大。神父很快就知道我並非新教友,我早已把自己所有想得出來的罪,短得無可再短的寫在一張紙上,在神父面前告明(讀出)我所犯的罪,不夠半分鐘就讀完了,我在等後下一個程序,盼望快快完成就算。
「講完啦,係咁多啦,冇啦。」我說。
「哦 ~ 唔 ~ 咁你覺得你所講咁多項罪,有邊樣係最嚴重嘅呢?」神父問。
「……」我靦腆地說了,說得很簡短。
「點解呢?」神父再問。
「……」我咽哽地說出問題所在,其實也答得很簡短;但是,天啊!我的眼睛已潤起來,強忍眼眶裏滾動著的淚水,歇力不要讓它流出來。此生到此為止,我不曾向任何不相關的人說過的事,此刻說了出來。
之後,在神父清晰指導下,我一字一句,清清楚楚,慢慢讀出痛悔經文,他明確地帶領著,聲音響亮而充滿力量地因天主之名赦免我所犯的罪。
「你要做嘅補贖係讀經,唔 ~ 讀呢篇啦,你識唔識睇聖經呀?」有點不放心的說。
「識。」我說。
「記得呀,你記得係呢篇呢章呢節呀,由呢度讀到呢度,好少啫。你一定要讀呀,唔好唔讀呀,等天主進入你內心,聽佢同你對話。」
神父給我的補贖是【若12:1-8】,今次是我重返教堂後第三次辦告解,也是自我領洗以來,對告解聖事的每一個程序從未如此清楚過。
離開祭衣房,在華仁校園找個位子坐著,打開手機點擊【思高聖經】的apps讀經做補贖,我喜歡這地方很多長枱長椅,讓人舒舒服服的坐者,不必急於彌撒後就離開。我的淚水早已給釋放出來,放肆的不斷的流,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從未癒合的瘡疤給擘開了,讓內裏的濃液慢慢流出來。我沒有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感覺,只知道當下天主已赦免了我的罪。
來到這裏,才又記起剛才慕道班同學的問題:赦罪的權力來自何方,地上的的神父如何得知天上的神會同意他能代表祂赦免這人的罪?答案在耶穌復活後出現在門徒住的地方,向他們噓了一口氣說【若20:22-23】「你們領受聖神罷!你們赦免誰的罪,就給誰赦免,你們存留誰的,就給誰存留。」
基督徒看待聖經,是宗徒們傳下來的史實,也是以色列人二千多年歷史的一部份,並深信不疑千古奉行。但我也曾是局外人,我也曾只把這本書看作是「皇帝的新衣」而已。
離開教堂,向培正學校方向步行回家,眼淚仍不住的流,奇怪得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。但我開始思索,今天我的罪被赦了,明天又如何呢,我如何能避免自己再犯呢,如何追求神父所說的內心平安呢?
今天是6月2日,告解後賜給我自我反省的能量仍很強,我仍在自我警剔不要輕易被心魔戰勝自己,但不知這種能量能維持多久,唯靠天主保祐!
我明白這能量的補給也是來自讀經,我確信翻開聖經等於進入一道能量之源,那裏會揭示讓我生命變得豐盈的境界。但是我就要假以時日才能把這本黑蚊蚊、重揼揼、字體密麻麻的書看得明白一點哩!目前我只每晚睡前靜靜地在祈禱中跟天主交往,而我信主的原因只有一個 - 主處處顯示祂對我的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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