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－ 教堂內最後一排坐位

　　　相信一般人望彌撒，多數會選取中庸之道，揀不前不後的座位，即教堂的中央位置；前座留給老人家或有特別需要人士吧，那麼後座的教友會是什麼類型的呢？我想多是遲大到的教友，怱怱忙忙搵個位坐下，或是有長期病患，就像我一樣，每逢轉天氣就氣管病發作，咳到透唔到氣，咳到像哮喘一樣，咳到上氣不接下氣，咳到神憎鬼厭，咁就當然乖乖地戴住口窧坐到最後一排啦，免得搔擾人嘛。

　　2016年1月10日早上在聖伊納爵小堂9點的中文彌撒中，我另有理解。

　　

　　每個主日禮拜之前，我習慣先到教堂附近的小食店吃腸粉＋熱豆漿，才滿足地回小堂去，但有時會因遲了出門至一切順延，這天剛趕及在教堂鐘聲響過，隨著神父及輔祭之後步入教堂，大門在我身後緩緩閉上。我見到最後一排座位仍有寛裕的空間，就攝了進去，坐近路口位，之後再有遲到的人進來，我便順移到中間位置。

　　其實我的背後仍有幾排靠牆的座位，還是滿有人氣的，最熟悉的是一個全女性的家庭，她們中有一位約十來歲的女孩，在彌撒中隨時高聲說話，我初時以為是一個被家人寵壞了的孩子，後來才知道她是特殊兒童。每個主日，家人都帶她來望彌撒，教友們對她的聲音都熟悉了，都沒怎樣了。除此之外，還有很多近乎手抱大的嬰兒隨家人來聽道的，都特別揀了後座。

　　今天，我前面的一排坐了兩組人，右邊三位年青小朋友，靠路口坐著約13歲左右的大姐姐，她身邊是一個約8歲小女孩，小女孩身旁是年齡相若的小男孩，估計是兩姊弟吧，都戴著眼鏡，但弟弟的外貎標緻好多，是個小俊男。三個孩子由頭到尾就沒想到要守什麼教堂規矩，不停傾偈，前後左右的人（包括我在內）都嘗試勸誡他們要安靜，但除了小俊男有點善意的反應外，兩個女的都無動於衷，我行我素，可以說是采你都儍；同排左邊坐著一個正常的家庭，看樣子應是嫲嫲輩帶著約14歲的孫女和年紀較小的胖男孫，一起規規矩矩地望彌撒。

　　一開始，右邊的小俊男就與身旁的小姊姊反面，要她讓開，因為他要離坐，兩姊弟傍若無人的互相推撞，大聲喧鬧。

　　「殊！小朋友，靜小小，專心望彌撒啦。」我拍著小姊姊的肩膊，柔聲相勸。但她頭也不回，一點反應也沒有，繼續頑強地用身子阻住弟弟離開，而守在路口的大姐姐全程瞇著眼，目無表情的側身看著兩個小朋友，刻意表明全無立場。

　　「唔關我事架，係佢唔俾我出去咋。」小俊男一邊掙扎著出去，一邊向我們解釋。

　　最後，小弟弟頑強得逞，推開了姊姊，站在路口的大姐姐也順勢讓路給他離開坐位，他衝出了教堂大門。小姊姊怒氣衝衝地從自己的背囊拿出一張半縐，對摺的小單張，放在懸空的座位上，當有教友想坐進來，她就以身體語言道出：「個位有人坐架啦！」

　　這時我才發現前排抽屉擺放了幾隻相當趣緻的紙動物，原來小俊男在彌撒中忙於褶紙藝術，褶出一隻隻彩色的小恐龍（這是我賜給它們的名稱），相當可愛。隔了一會，小弟弟笑意盈盈的回來了。

　　「你咪走囉，唔好吸印囉，乜都唔好吸囉。」小姊姊這樣說，語氣是愛之愈深，責之愈切。情況清楚不過，他們都是主日學的學生，彌撒後要找神父在單張上蓋章，證明當天參予了彌撒，這可能也是功課的一部份吧。

　　跟著來的時間是前面三隻大小嘩鬼一起吃糖呀，糖黐豆的有傾有講，分享喜樂呀咁囉，我身旁一位男士曾經伸出粗獷的雙手拍著他前面的小教友，希望他們安靜一下，也只有小俊男轉個頭來報以尶尬的微笑，但情況依舊。之後又輪到兩個女的離坐及離開教堂了，小俊男索性把自己心愛的色彩動物園都搬上桌面弦耀一番，我趁機拿出手機，偷偷拍下這趣緻的鏡頭。

　　　

　　他的傑作也很吸睛，右邊人家嫲嫲親切地問他可否贈她一隻啦，與嫲嫲同來的大孫女也忍不住跟他搭訕，他引以自豪地分享著，原來小動物一部份是在家中做的，有幾隻是剛完成的，說時他手上還拿著一張顏色紙，正在褶第六隻小恐龍。

　　到了神父請大家互祝平安的時候，三個之中也只有小俊男轉過頭來，天真的笑顰向我說：「祝你平安」，甜得把我溶化了。無論他參予彌撒的動機如何，此刻這小子是真心的互祝平安。

　　可惜的是，之後的情況未能平安，兩個女孩的在彌撒禮成前歸位，較小的那個佻皮地把她的圍巾亂舞，枱上的小動物被她全揮走了，當中有一隻飛到前排坐位，一位高高瘦瘦的鶴髮紅顔馬上把它塞進自己的手袋內，她也是首位向背後三個小混蛋作出警告的人，而與她一起望彌撒的矮矮胖胖的老婆婆，在小女孩要求下，早已把另一隻跌在地上的小恐龍拾起，交還給她了。

　　「喂，俾番我，係我架，做乜嘢袋咗落袋呀？」小俊男高聲質問的同時，把手插向前面女人的袋裡去。

　　「唔俾！幾隻嘢成台彌撒嘈之巴閉，好討厭呀！」女人續責難身邊老婆婆「你呀，做乜嘢仲同佢哋執番嗰啲嘢呀，唔好理佢哋吖嘛！」真的盛怒難下。

　　「佢攞咗我啲嘢呀，我跌咗咋，佢唔肯俾番我呀。」小俊男還高聲呼叫向周圍請救兵。

　　兩隻小霸王同仇敵愾，還怎會理會彌撒尚在進行中，早已離開座位捉住比他們高一大截的女人大喝大罵，旁人為之側目，但都欲勸無從，彌撒禮成，小霸王圍住女人不讓她走，誓要搶回躲在她袋內的小動物才罷休，就這樣拉拉扯扯的離開。

　　「你犯咗十誡不可偷竊罪呀！」小俊男說，兩個小霸王雙手攤開，奮力以身子攔截他們的敵人，最後都消失於教堂內，我當然沒有追出去查看誰勝誰負啦。

　　在這層面上，你會覺得誰對誰錯呢，又錯在那裏呢？教堂是耶穌的居所，由祂判別好了。　　

　　寫到這裏，記起慕道班傳道員徐哥哥說過：ＢＢ仔、幼兒和小朋友初來教堂，一定會扭計，不願坐定定，但是，很奇怪，過一段時間，他們慢慢就會安靜下來，之後就會變得乖，安靜地望彌撒。他說這種情形他屢見不鮮。所以若果是小朋友閙憋扭，太過吵鬧，就帶他們走開一會就成，天主會看顧他們的。

　　就讓孩子在彌撒中成長吧，主佑主佑！